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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你这么年轻,急什么!

        莱国公府的位于布政坊东北角,深宅大院占地百余亩,大院套着小院,小院套庭院,房屋鳞次栉比,立于高处还可以看到不远处皇城的城墙。

        杜荷尽管身上带着穿越者的傲娇属性,可进入大门的瞬间,还是跪了。

        他必须承认,自己喜欢这豪宅。

        这没什么好矫情的,喜欢就是喜欢,他能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尽管唐代一亩地仅相当于后世五百四十平方米,可一百亩那也是五万四千平啊。

        二十一世纪西安房价都炒到两万一平方米了,五万四千平,就是把他拆成零件,再溢价百分之一千往出卖,那也买不起这宅子的一个零头。

        杜荷站在大门里面的台阱上,正琢磨着那个已经驾鹤西游的便宜老子到底贪污了多少公款呢,一个年纪在四旬左右的中年人急吼吼的冲上来:“哎呦我的二公子啊,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啊。大公子都等你半天了,要是再找不见你,就要派人去国子监寻人去了。”

        中年人叫杜崇,杜府管家,年轻的时候跟在杜如晦做书僮,听说还是老杜的远堂弟,前些年跟着老头子东奔西走担惊受怕,后来随着时局安定了,便在府上做了管家,算是家里的老人之一。

        小书僮杜安上前抢着想要开口,却被杜何一把拉到身后:“没啥,就是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耍猴的,闲来无事多看了几眼。”

        耍,耍猴的……,撒谎也要有个限度吧。

        杜崇满头黑线,没记错的话耍猴的应该在西市那边吧,在国子监进学的二公子啥时候跑西市去了,这得绕多大一圈啊。

        不过,算了,这种事情不是他一个下人应该考虑的,放下刨根问底的想法,杜崇突然想到大公子交待的事情还没办,连忙说道:“二公子,要不……您先去一趟大公子的书房吧,大公子好像是真的有急事。”

        所谓大公子,指的是继承了杜如晦爵位的长子杜构,因膝下无子,故而只能以公子称之。

        杜荷知道自己既然穿越了,杜构就是自己躲不过过去的坎儿,或早或晚都要见面,索性也不拖沓,点点头:“那行吧,我先过去一趟。杜安,你先回去休息,等会儿我自己回去。”

        “好的。”杜安乖巧的答应一声,目送杜荷离开,等到看不到人了,立刻添油加醋的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对管家讲了一遍,末了义愤填膺,捏着小拳头道:“爹,那个汉王实在太可恶了,还有武元庆和武元爽这两个狗腿子,这半年都不知道为难二公子多少次了。”

        杜崇伸手在儿子的头上杜安的头上揉了揉,面色凝重:“小安,爹知道你的意思是想让爹去找老爷的故友帮忙说项,可是……可是爹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二公子真的好可怜……。”

        “你还小,还不懂。”杜崇摇头长叹一声,像是在告诉杜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其实人情这东西跟钱没什么两样,用一次就少一点,等到用完了,便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杜安懵懂无知的眨着眼睛,他的确是听不懂,搞不明白为什么以前老爷的朋友那么多,为什么现在连一个肯帮忙仗义执言的人都没有。

        杜荷在府中穿行,凭着前任留下的记忆,走了大概有十多分钟才来到大哥杜构的院子,感慨老杜敛财能力之余,扣响了书房的门。

        “进。”房间中传出一个沉稳的声音,杜荷推门而入,却见轩敞的书房中,自家那个便宜大哥正跪坐在一张矮桌后面摆弄着一些瓶瓶罐罐,阵阵诡异的茶香在房间中萦绕。

        “大哥,你找我。”

        “二弟回来了,过来坐。”杜构抬头看了杜荷一眼,手上动作不停,不断将一些油盐酱醋往一只碳炉上面的壶中倒进去,房间里诡异的味道更浓了。

        杜荷忍不住揉了揉鼻子,知道杜构在煎茶,可那味……真让人有些受不了,后世谁家会在茶水里放羊油啊,这不是糟践人么。

        “大哥,如此急着找我过来,有什么事么?”盘膝坐到杜构的对面,杜荷强忍着诡异茶香对自己鼻子的蹂躏,耐着性子问。

        杜构比了个禁声的手势,继续摆弄着桌上乱七八糟的小瓶瓶,直到将茶煎好,倒出来给杜荷分了一盏,这才施施然开口道:“为兄的官凭今日下来了,不日便要去登州上任,二弟,家中一应事物要拜托给你了。”

        “呃……”杜荷伸出去接茶的手顿了顿,脸色变的很是难看:“登州?大哥要去登州?”

        “是的,这可是为兄运作了许久才得到的官职,二弟……”

        “不是,你去登州干啥啊?那是人待的地方么?”

        不等杜构说完,杜荷就急了。

        去毛登州啊,历史上你去登州没到半年就瘸了,然后一辈子都没机会再回长安,杜家也因此而一蹶不振,没几年就彻底泯然众人,硬生生被排挤出了权力中心。

        这一次,机会摆在眼前,你特么竟然还要去,去干啥,上次没死成,这次重新死一回呗,要不要这么执着。

        杜构并不清楚杜荷想的是什么,只当他是舍不得自己,稍微感动的同时,温言劝道:“二弟休要做小女儿态,去登州是为兄早就想好了的,长则两、三载,短则一两年,定能乘胜而归,衣锦还乡。”

        屁的衣锦还乡,你这分明是过把瘾就死。

        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杜荷并未放弃拯救杜构的想法,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道:“哥,你听我一句劝,现实一点成么。你也老大不小了,扪心自问你说你会干什么呀,能干什么呀,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登州百姓已经活的挺不容易了,你就别再去祸祸他们了。”

        “噗……”

        “咣当……”

        杜构一口茶汤直接从鼻孔喷了出来,门口正准备进屋的杜构夫人崔氏一头撞到门框上面。

        扎心了,老弟。

        这么说话会没朋友的。

        “二叔这是怎么说话呢,大朗这样做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去登州是他计划了好久的事情,公公当年活着的时候也是支持他的。”崔氏扶着被磕到生疼的额头款款而入,坐到杜构身边轻轻拍打他的后背给他顺气,顺带着怼了杜荷一句。

        崔氏,出身五姓七望博陵崔氏,自幼饱读诗书,乃当世有名的才女,嫁给杜构三年,虽然一直无后,却也把杜家治理的井井有条,老头子活着的时候,没少夸她持家有道。

        如今老头子不在了,长嫂比母的情况下,管束未成年的小叔子倒也合情合理。

        杜荷还是第一次见到把自己相公往火坑里推的女人,闻言不禁撇嘴:“嫂子,此一时彼一时,你都说了是老头子活着的时候。说句大不敬的话,现在老头子不在了,我杜家已经没了当年的威风,我哥去了登州又能如何?

        一没靠山,二没朋友,再加上人生地不熟,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难道只凭一时的书生意气,就真能像他说的那样,重振家族,这话说出来你问问他自己信不信。”

        刚刚回过气的杜构又被捅了一刀,太尼玛扎心了。

        老子怎么就不行了,老子在国子监哪次考核不是上上,就连陛下都表扬过老子好么。

        你杜老二呢,除了吃喝嫖赌,哪次考核合格过?

        跟我提书生意气,跟我说祸害百姓?

        越想越气,杜构索性做了总结性发言:“二弟不必多言,登州之行已是必然,为兄是不会放弃的,你留在长安好生看守家业,好生读书。”

        眼瞅着事成定局,杜荷也有些上头,不甘之前的努力白白浪费,拍桌道:“大哥,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应该知道黄忠六十岁跟了刘备,姜子牙八十岁当丞相,孙悟空五百岁西天取经,白素贞一千多岁才处对像……”

        黄忠、姜子牙两个,挺有名的大器晚成之辈,可后面那两个是谁,人能活五百岁?

        杜构夫妻俩满头雾水,异口同声。

        “孙什么空”

        “白什么贞?”

        艹,你俩还真般配,杜荷一滞,胡乱摆了摆手:“哎,那些都不重要,我的意思是,大器晚成的人多的是,你这么年轻,着什么急啊!”

        不管杜荷如何努力,这次的恳谈会,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杜构气鼓鼓的气闷气去了,崔氏忙着劝解去了。

        杜荷很是无可奈何的回了自己的院子,神仙拉不住该死的鬼啊,反正自己是尽力了,劝不住也没办法。

        好在自己原本就指望这老哥帮上什么忙,大不了等他瘸了,接回长安做一条咸鱼好了。

        ……

        永福坊,汉王李元昌府邸。

        李元昌有些郁闷,对下面胡姬的胡旋舞视而不见,自顾自对敬陪末座的武家兄弟说道:“没想到,这次本王竟然被杜荷那小子给骗了,装死,哼,他还真干得出来。”

        武家兄弟中的老大武元庆说道:“殿下,要不咱们明天再去堵他?”

        “没意思,大街上人多眼杂,除了过过嘴瘾还能怎么样。”

        一次又一次的欺凌,李元昌渐渐不满足于嘴皮子上占便宜,眼珠一转,对武家兄弟问道:“对了,本王前几天让你们两个打听的消息怎么样了,怎么现在还没有动静。”

        “已经有结果了殿下。”说话的是武元爽,只见他回身对着一个手下招了招手,那人立刻自怀中拿出几张纸,恭恭敬敬的递到了他的手中。

        “殿下请看,这些就是杜家老大这段时间以来签下的借据,我们兄弟费了好些力气才搜集到了这些。”

        几张借据很薄,但上面却签着杜构的名字以及花押,上面数额多则千贯,少则百余贯,字迹清晰,容不得丝毫作假。

        李元昌拿在手中弹了弹,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很不错,从现在开始,本王就是杜家最大的债主了。不错,你们两个这件事情办的很好,回头本王重重有赏。”

        武家兄弟对视一眼,心中暗自窃喜,但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这都是应该做的,当不得殿下夸奖。”

        李元昌淡淡的嗯了一声,心中却盘算起如何让手中几张借据发挥最大的作用。

        杜家,自杜如晦离世,声势的确是大不如前了。

        杜构堂堂莱国公,竟然靠着举债度日。

        如此天赐良机,自己岂能放过。

        羞辱杜荷……,杜荷不过就是个二世祖,欺负他有什么意思,只有针对杜家继承人的报复,才能自己念头通达。

        李元昌想啊想,隐约看到自己把杜家兄弟二人踩在脚下的那一天,兴致所致,把借据往桌上一拍:“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你们两个跟着本王去杜家催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