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我讨厌这个世界，我只喜欢你
冰裂的墙幕，很快被赶到的工程维修人员补上了。
但墙体上还是显露出一条非常明显的裂痕，使得很多路过的人都自动离得远远的，墙着内墙根走，就怕遭那池渔之灾。
要知道，这高空气压环境特殊，一旦裂个缝儿，屋子里的东西都要朝外飘。螺丝钉一颗颗的那么大，可没人想要挨上那么一钉。如果要换掉这块玻璃墙幕，也必须将这一片进行全封闭后，将内外压强调整为一致，才能施工。
总之，很麻烦就是了。
因为，这里可是GM基因公司的发源地。公司最伟大的创立者迟大师有半个世纪的时间，都待在这里。就是在进入变异纪，西南、西北边境告急的时候，迟大师也一直待在这幢大厦里，没有离开。
这件事儿，也被载入了芙蓉城的城史内，成为浓墨重彩的一笔。在世人眼里，商人都是重利轻别离的，没有在大灾来时第一个跑去安全地方躲起来，还适时地组织了一些医疗援助，用了不少人，就很值得大书特书了。
故而，在大厦正门口的那片基因广场上，满是基因雕塑的簇拥下，竖立着一个足有十多层楼高的男人雕像，汉白玉石制成，经过两百年，在新科技的保护下，一如刚刚塑成时，身姿挺拔，白衣如雪，面容平和，目光悠远。
在战后，整个大厦还进行过一次全面重筑，用上了当时最好的安防材料，据说就是末日海啸来了，也不会倒塌，水火不侵。
切，也就这样儿了！
防暴队长看过现场之后，在心里腹诽。再强的攻势，怕被那小丫头碰到，都会变成手下的夯土吧！
瞧瞧，这是人类能做得出来的事儿嘛！牧先生也没说错，这一大一小，还真是两只怪兽啊！
这时候，一个下属过来，“报告，西南区D区的万里州小组长，要求与您面谈。”
防暴队长想了下，才想起这个冒失的小组长做了什么大事儿，会被牧放亲口下令给关起来，就觉得有些心累，摆摆手，直接回绝了。
“让他再冷静一下，该治疗的治疗。没有我询问，不用再报告他的请求。”
“是。”
现在，他还有更麻烦的大人物要应付呢，哪有闲功夫理会一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小鬼，搅进之前的袭击里，不但没有帮上什么大忙，还差点儿把大BOSS的重要客人给灭了。要是大BOSS心尖尖儿一动，怕都要无耻地将营养舱使用的费用都算到这个倒霉小兵头上了。
随即，一位女秘书就过来了，“严队长，城主派警务司司长前来拜访，商谈之前的袭击事件的相关事宜。”
瞧瞧，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这些臭黑皮儿（警务司的制服都是黑色的），永远都是在事情搞完了之后，才到现场拣些零碎东西，借机向他们狮子大张口，目标只有一个：公共场所物品损失赔偿，私人财产损失赔偿，公民精神损失……
说GM公司是吸血鬼，哪有这些臭黑皮不要脸啊！
“还有西南军部的政委，受军区司令部的委托，前来慰问牧先生。”
军部竟然有人来人？
防暴队长心下暗暗衡量了一下，这莫不是卫司令那边听说了这里的事情，以军部的情报系统，要拍下当时寒野的情况应该不难，毕竟这是在大城市里，人手一台摄像机，要禁也禁不完，传到军部并不奇怪。
比起城主家，军部最近跟他们关系更近，更好说话一些。
“行，先见军部的政委吧！让人家等也不好，当兵的时间都紧张。不用麻烦了，直接带我去会客室。”
……
在严队长处理突袭事件的善后事务时，寒野抱着寒小麦来到了楼下的一个空中购物娱乐大商超。
大商超里有很多安西镇都没有商品，琳琅满目，新奇炫丽，不少带孩子的人在其中享受娱乐，音乐好听，环境舒适，很容易让人放松。
寒野看到新奇的东西，就给小姑娘介绍一二。
寒小麦哭了很久，哭得乱没力气地，爬在寒野怀里，懒洋洋地动也不想动，闭上眼睛睡着了。
有热心的店家见着寒野抱着个漂亮女孩儿，立即殷情地上前招呼其入店休息，什么专门的亲子休息区，有美食，小玩具，小姑娘喜欢的小玩艺儿，全免费。
这质量比起安西镇不知高档了几个层次，举目皆是小男生的环境，寒小麦这个小姑娘就成了众星捧月，店长真是巴不得这对漂亮有型的父女，能在店里多待会儿，帮他们招揽更多的客户来。
之后，寒小麦就在一片小男生的嘀咕声里，悠悠转醒了。
立即引起一片惊艳低呼。
“哇，她醒过来了。”
“妈妈，姐姐的脸好白好好看。”
“叔叔，我可以摸摸她的头发吗？”
“真可爱，我要她做我未来媳妇儿！”
一片笑声里，寒小麦下意识地将脸又埋进寒野怀里，不满地嘀咕，“这什么地方啊？怎么这么多人啊？快走啦！”
寒野笑笑，柔声道，“我们GM基因公司大厦，这里是他们自营的一家大型商超。这些人没有恶意，你跟大家打个招呼，我们就走。”
事实上，寒野是很享受这个环境的。看着周围都是带孩子的家长，一起玩乐，嬉戏，就像是来到了他理想中的育儿世界。趁着这机会，他跟几个爸爸交流了不少育儿经，以及相关的育儿书籍、育儿机构、育儿课程。甚至，交换了彼此的终端号，还决定加入他们的育儿社区。
总之，这里可以说是家长们的育儿乐园。他觉得，自己刚才是选对了停留地点。这一路上招呼的人可不少，人家寒爸也不是随便接受馈赠的人哦！
寒小麦完全不知男人的这些小心思，朝众人打了个招呼，又假装羞涩地缩了回去，催促快些离开。
终于走远了，寒小麦扭着身子，跳下了男人怀抱。
一改刚才的小姑娘羞怯状，恢复小大人模式，皱眉道，“寒野，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
寒野依然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宠溺地笑笑，说，“现在都是到晚餐时间了。我抱着你走了五层楼，才休息一会儿。这会儿，也有些饿了，我们先找个吃饭地方，边说边吃，好不好？”
“这个……”真讨厌！他只要一温柔起来，她就毫无招架之力了，“好吧！走。”
小姑娘一瘪嘴儿，转身往前走。
寒野道，“小麦，那个方向是卫生间，吃饭的地方在这边。”
＝皿＝真讨厌！
之后，他们巡过了有人弹琵琶跳宫廷舞的中式餐馆，差点儿往皇位上座。这气氛太那啥了，换！然后是欧式餐馆，居然也是帝王宫廷风，怎么能让人舒服地吃饭啊！两个人桌一个桌子，中间隔了十多米，连说话都听不到好不好。
什么日本风，泰国风，美式沙滩风。
总之，太过于眼花缭乱复杂化，让人很难静下心来。
寒小麦的小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寒野发现，才道，“要不，我们买些喜欢吃的，回房间吃。”
寒小麦哼哼着别开头，“干嘛不早说啊！人家脚都走酸了。”
寒野觉得，闹些小别扭的小姑娘，特别可爱，可爱极了，就想拍张照，立马被小姑娘发现，攘着他去打饭菜。
……
天已经快黑了，这惊险刺激的一日，终于要结束了。
钟小姐看看表，准备去吃饭，忍不住就给某位队长发了个消息，可惜这丫还在跟大人物们闲嗑牙，发来一个苦逼求等同情的表情，看得她失笑。
便约定了在楼下的那个大商场吃饭，公司的职员在那里用餐是享受费用全免的，随便怎么吃，想吃啥吃啥，想享受帝王级的饮食待遇就享受。哦，帝王级大餐还是仅限于公司的高层干部，譬如，严队长这种。
刚到电梯间，就看到了那一大一小正从旁边的电梯里上楼来。
出来时，就看着寒野手里拿着打包的精致食盒，背着小姑娘，两人不知在说什么，小姑娘的表情仍有些阴晴不定，大男人看起来十分轻松享受。
这些男人啊，还真是！
“寒队长，小麦，你们买了什么好吃的呀？推荐一下。”
寒野道，“就是一些家常食品，不少还是公司的营养品。”
寒小麦问，“钟姐姐，你一个人去吃饭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我们这里打包的东西好多哦，肯定吃不完。”
钟小姐想到，今天这两人又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估计敏感的小姑娘情绪还没有完全平覆，她就去当电灯泡似乎不太妥，遂拒绝了。
还道，“对了，寒队长，你和小麦的房间安排在B区。进入B区之后，你们的终端会提示你们的房间号。”
“好的，谢谢。”
寒野非常诚意地道了一声谢。
寒小麦摆摆小手，说回头有空聊天。
钟小姐怀着一颗忐忑的心，立即进了电梯，暗自叹气儿，希望他们看到分配的房间后，不要太惊讶，要是不爽的话就去找那个中二病大师麻烦吧！
一个大大的“B”字母，先是出现在地下，两人走了一分钟，才走完这个“B”。然后，再往里走时，左右房间的中间过道很宽，每走过一个房间，墙上会正动显示出房间号。
寒小麦看到自己的终端显示：B08。
又立即去看寒野的终端显示：B48。
两个数字，看着就觉得不舒服。
“这一定是牧放那个家伙安排的，真是幼稚。寒野，去我的房间。”
不用猜，就知道她的房间大概是最好的，最宽敞的吧！既然如此，那两人理所当然就住这一间够了，才不希望他那个“死吧”！
当B08的双扇门打开时，次递亮起的通道沿伸出去，走上十来部才进入整个房间，蹭蹭蹭，竟然连着亮起了一层、两层、三层灯光。
走到玻璃墙幕前，面对着的是整个城市的繁华夜色，彩虹般的人中光通道交错编织，飞速行驶的无轨列车里，人头攒头，还有奇异的激光从天幕上缓缓降下，一些大楼竟然还在燃放烟火，地面的大型建筑上，灯光造影不断变幻。
这简直就是土豪级的公寓啊！
寒小麦瞄了一眼，转头就道，“现在没人了，你说吧！”
寒野失笑，“小麦，吃了东西再说，不然容易影响消化。”
寒小麦不依了，“揣着心事吃东西，更影响消化。你是不是又想逃避啊？好，那咱们明天就回安西镇，不参加什么交流会了。安西镇对我来说，已经是我从没见过的大城市了，待在那里生活一辈子，我也觉得挺好的。”
“不行，小麦。”寒野口气微急，看着姑娘固执坚持的眼神，终是一叹，拉着人坐下，道，“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真的？”她才不信。
“真的。”当然，也是挑话题的。
她审视他一番，才道，“你心脏里的这个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很直率地接受她的审视，道，“这是一个警告装置。一旦超过权限规定的范围，就会发出警告，按等级施加的警告惩罚会不断加重，直到让被警告人失去正常行动能力。但不会直接致命！”
“你又骗我！”寒小麦记得当时情形，虽然男人胸口没有像她的噩梦般，暴出了一个大窟窿，但真实情况也很糟糕了。
“小麦，我真的没有骗你。这都是之前安装这个装置的人，在事后告诉我的。而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第一次！
寒小麦脸色稍缓了一分，道，“那时间限制是多长？”
“一共三级，每一级一刻钟。”
“那第三级过了，会怎么样？”
她想到他们分开之后，就有近四十五分钟了。
寒野看着女孩的眼睛，慢慢说，“就是你之前看到的样子。我现在不是还好好地在你面前吗？”
寒小麦不高兴了，“胡说！我明明看到，你的心脏有……有血流出来，那里……”
她眼眶又红了，当时近在咫尺，如何敢忘。可到这时候了，这个男人竟然还想粉饰太平，到底要掩饰到什么时候。
“寒野，你这样子，我只会更担心的，你知道吗？”
泪水再次崩落。
“小麦，它还好好的。”寒野不得不脱了上衣，将那只小手摁在了自己的心上，目光深深凝着小泪人儿，哄着说，“其实，这都要感谢你，你找到的那种碧石有很奇特的力量。当时心口疼得像要炸开了，这块碧石的力量帮我抵御了最后的加强电流。到最后，还是小麦救了我。”
“不……”
人有时候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坚强，就算两人经历了这么多次生死了，她还是很害怕，很害怕，一看到他受伤她就害怕得不得了，害怕得想杀人。
“小麦……”
寒野心头一颤，伸手将小姑娘搂进了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哄着。
哄着，也只是哄哄而唉！这些话是信不得的，不能信。信了就是万劫不复！
“你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就是不懂……”
“我懂，可是，我不想让你伤心担心。”
“你还是不懂，要我不伤心，那你就不要瞒着我啊！人家还傻傻地期待……谁知道只是进入一个城市，还没进来被袭击就罢了，还要被这样子欺负，太可恶了！”
她气得吼了出来，撑起身子，瞪着男人，“这个破城市歧视人，我们不来就好了。谁稀罕这个破地方，竟然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太可恶了，太不公平了！”
其实，生活在这里世世代代的人们，哪里会不懂得这个。可是，这里也给予了他们很多很多快乐和回忆，已经离不开了。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残酷，也真实。
小姑娘喊出的，是生活在这个时代每个人类的心声吧！
“小麦，没关系的，其实，很多人都这样的。”
“很多人委屈求全，这就是好的吗？这就是不能改变的吗？这就是理所当然的欺负人吗？寒野，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很讨厌很讨厌很讨厌这个世界。”
“我知道。”
“不，你根本不知道。你不……哇呜呜呜，你不知道……”
唉，又泪崩了。
寒野仍是低声地耐心哄着，心想的却是，女孩子果然很情绪化，这眼泪比男孩子多多了。可是姑娘的眼泪，都是为自己流的，这种感觉如果不养宝宝，一辈子都感受不到吧！他越来越感激当初的自己，明知道很难，还是决定收养她的自己。
“小麦，”他轻轻拭过那泪涟涟的小脸，捧着她，悠悠道，“我们只要知道，这是我们想要的人，想要的东西，就够了。世界如何，并不重要。
老铁跟我说，他们在变异幻的时候，身边随时会有亲人，突然变异，一夜之间，妻离子散。可就算是在那样糟糕，前途渺茫，生存动荡的年代，还是有很多人愿意组织家庭，为亲人努力活着，为了那些记忆中留存的美好，继续努力地活着，这才是人生的意义。”
她瘪瘪小嘴儿，语气还是很委屈，“可是他们……他们不要你……”
“没关系。只要还有你要我，就够了。”
“人家不是这个意思啦！”
“你不想要我？”
“要啦！”
她抱紧他，真舍不得，很舍不得，特别特别舍不得。因为太过重视了，他受了一分委屈的话，她就会觉得受了十分天大的委屈，为他不甘心。
“我讨厌这个世界，我只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