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安详的容颜

万消看着整个山庄被武警接管，人员被一个个押出。看到林大人站在庭院里，边上围着一圈特勤。也看到杜宛适被抬出来，无线覆盖中，探测到她被送去了医院。听到还有一个车队往这里赶，听到林大人很快安排大家撤离，听到特勤组在封锁现场。此时，正好晚上19点，新闻联播开始。

他也开始回撤，一边联系顺路车，一边通过网络重新购买了手机卡，获得了一个新的公开IP，将时间改成了18点27分。然后侵入聊天系统，给齐琳拟定了一条信息：“杜宛适在吗？她怎么不接电话？”信息后台的显示时间，是18点30分，而信息则保留在后台。18点34分开始，每三分钟打一次电话，IP的位置从家里变动到学校门口。这些事情对于能侵入移动后台的他来说，轻而易举。

19点钟，在昏暗的操场边上，他把自己以前陪杜宛适遛弯的录像调出，加工成独自一人绕圈，重叠进了安防系统的存储器中。备份了已经在学校的证据。

目前他最需要的是回家。20分钟后，他溜进自己的房间，很快组装了一台小型多功能3D打印机。取出体内的子弹后，开始修复损伤，同时给自己强力充电。19点半，他已经完好地走出家门。19点45分，赶到了操场。调整了一下安防系统中的视频，控制着聊天软件，将发给齐琳的信息发了出去。

齐琳看到了万消的信息，非常高兴，这个只管接不管回的家伙，怎么想起自己了？她看了一下信息，很奇怪信息也会堵车？怎么时间显示18点30分？不过她没有在意，回了一句，“你在哪里？”

“楼下。”

“我马上下楼，见面再说。”

万消来到了宿舍楼门口，宿管大妈看到齐琳站在万消身边，一起向操场走去，咕哝着，“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林大人刚到办公室，金大校就来了电话，婉转地询问，今天的行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似乎将鸿鹄的人员抓了？

此时杜宛适已经控制在手，他也没有了太多的顾忌，稍加斟酌，就开始解释。

“听说杜家的女儿被JP公司的人抓了，我也是到了17点才知道。这个案子一直是我在督办，还没有完结，因此我调了人手去解救。你说呀，要知道是鸿鹄的人，我还好意思向你寻求帮助？”说到这里，他对着电话直接吩咐，“钱处，你派人把小戴给金大校送过去，将他的口供也复制一份过去。”

然后接着对电话说道：“我办事，不会让你为难。只要你确定，我手里的这些人是鸿鹄的，马上放人。我只要督办案子的相关人！”

说到这里，他等着电话那头回话。如果不出意外，鸿鹄的人应该在金大校的房间，派人行动，领导总不会直接在现场。

果然，金大校客气地回答：“谢谢林老板。人呢确实是鸿鹄的，可能有些误会，要不先放人？”

“可以。”他接着拿着话筒吩咐，“钱处，把15个人都放了。对了，11具尸体也一并给他们。注意保密！还有，随时控制舆情。”

那边，金大校连声说着谢谢，挂了电话。

军方的背景让他非常忌讳，因此他故意调整了一下了解信息的次序。这种颠倒黑白的事情，在他手上处理起来滴水不漏。不但抢过了人，对方还得说谢谢。

不过，是谁先一步潜过去，居然杀了11人，自己虽受伤还能全身而退。鸿鹄的那帮家伙，却连人家的面都没有看到，有说只有1人，有说最少3人。林大人更相信前者，如果三个如此身手，杜宛适肯定被人家抢走了。

现在的结果他比较满意，唯一不足是杜宛适一直昏迷着。他想了想，再问钱处：

“那个万消查了没有？”

“查了。应该是被小偷搅局后，他上网买了卡，后面一直在联系杜宛适。19点到现在都在学校，此时和杜宛适的同学在一起。也没有受伤的痕迹。”

“那就通知他，去医院陪陪杜宛适，听说这样有助于苏醒。”

万消已经通过医院的录像系统看到过杜宛适，但是自己看到，忍不住一阵慌张。那个一直找不到的BUG，此时不停地刺激着他。万消开启自检程序，虽然繁复无比，但运行中并没有异常。自检一遍后，又给他一种直觉，程序中似乎多了些什么：不占用1字节的空间，不消耗1焦耳的能量，不影响1飞秒的时间……但是他的程序运行中，始终能调用出来。表现为心跳加快，体温上升，眼神聚焦……这些原本独立的操作，被糅合成了一个体系，由看不见的慌张驱动，超出了程序原本设计之外。

“小伙子，要有信心，你的鼓励会是她恢复的重要力量。”查房医生看到万消呆呆地坐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一周后，杜宛适也被转入九院治疗。她的诊断报告措辞非常模糊，大意是：昏厥中，无意吸入过量二氧化碳，原本应该死亡的结局，或许年轻人旺盛的生机，得到了延续。又有判断，是脑电波自主的周期性强波动，也称为意识强调，让她一直处于弥留之间，似乎和民间所说的执念不散相类似。

这些万消不管，看到她的安详容颜，每次都让他慌张不已。他强烈地想到了报仇，网上的主流也是如此，鼓励他找出所有的凶手。于是他着手准备。

林大人突然发现，自己和家人的各种公开或隐蔽的银行卡，在某天下午出现了交易，总额高达7个亿。就是说，他所有能动的现金全部消失。

银行、网警以及其他部门都一起查找。最后确认，是自己绑定手机上的操作，密码校对也在手机上可以查到。去向都是购买了国外一个网站的虚拟赌博筹码，而且在一分钟内全部输光。

林大人听到这个汇报，瘫倒在办公椅上，他连周旋的余地都没有，甚至还得让手下忘了这事。7个亿呀，第二天，他一夜白头。

万消打了百万进九院，作为治疗费用。他录了大量的聊天音频，委托护士帮他定期播放。通过调查，张护士的人品值得信赖，接着设定了每月划转功能，向张姓护士买了3万/每月的服务，照顾好杜宛适和她妈妈。

还有一个原因，只有他知道：自己似乎被静默者W跟踪了。这些天收到了两条信息，让他非常警惕，必须要加快报仇的行动。

万消盯着杜宛适，久久不动，似乎要将她的容颜记忆百万遍。社会这个大怪兽，居然可以绝情如斯，那我就将垂天的黑幕，染红一大片。

他终于站了起来，没有回头地出了九院。300GT中，全是她的一切，网友们说，那是“怀念！”

真的！不时闪过右眼深处的，是一张安详的容颜。

安详容颜的背景，是徐徐被染红的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