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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四章 张可望大梁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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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可旺的亲兵头目刘七是和张可旺、张定国一样,都是在西营八大王的麾下长起来的孩子,多年的戎马征战,见惯了生死杀戮,他自认为心早已变得如同铁石一般。不过,今天,他却是如同被人打开了一扇大门一样,有一种霍然开朗,看到了一个新世界的感觉。

        用白灰染就的木板上,讲课授徒的伍兴不停的用手中的毛笔在上面写下一行行大字,然后领着大家读。别的倒也罢了,唯独几句话让刘七脑海当中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了一般。

        第一行写的是七日不食则死,下面是耕者有其田,最后一行是减租减息官绅一体纳粮。

        “七日不食则死?耕者有其田?减租减息官绅一体纳粮?”刘七咀嚼着话里的意思,越琢磨越觉得是天底下最有道理的话。他的父母便是饿了数天之后,去同灾民一道抢食观音土,最后活活胀死。如果不是父母把最后的几根草根和几片榆树皮偷偷给他留着,只怕眼前的这句人七日不食则死的话,就是他最后的命运了。

        想到了连尸体都变成了别人腹内充饥的食物,刘七早已变得冰冷的心不由得酸楚了一下,那双见惯了血肉横飞场面,也给别人带来了无数恐惧的眼睛,不由得有些湿润。

        抬起满是老茧的右手,将眼角的泪珠轻轻拭去,口中却兀自强横的做着不屑的腔调:“这可倒是有趣得紧,人家先生都教的是子曰诗云,这先生却教授这些,这是个啥门道?”

        张定国正想向刘七这个老兄弟解释一番,张可旺却冲他使了个眼色,叫他别动。张可旺张望了一下,拍拍前面那人的肩膀。低声问:“乡党,陕西哪里人啊?”一听张可望的口音,这人马上笑着说:“哎呀,没想到也是老乡啊。我渭南的,贱名刘七。”张可望也一笑说:“我延长的。”当下两人互相寒暄了一番,关系顿时近了不少。

        寒暄过后,张可望问:“乡党,这白板上写了三行大字。都写的啥啊,而且我看这字跟官府的布告上的字,好像还不太一样。”

        那人闻言低声说道:“啥问道,大门道,我跟你说,这可是咱们义军道义所在,用先生的话说,叫起义有理。”

        张可旺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他连忙问:“这话怎么说?”那人一笑,知道眼前这几个人是新来的家伙。顿时做出了一副我比你明白比你懂得多的神情,说:“这事也不难懂,很简单,七日不食则死,就是说,人活着就要吃饭。但是饭从哪里来,从地里来,所以,种田的人就该有自己的土地。可现在地都是财主皇亲的,老百姓活不下去。那怎么办?就要减租减息官绅一体纳粮。这些事,本来就是该朝廷处理好的事情,只有处理好这些事,咱穷汉们才有活路。可现在大明不给咱们活路。那咱们起义造反就是天经地义的。”

        张可旺、张定国、刘七等人听完不由得如同鸡啄碎米一般点头称是,个个都是若有所思,正在这时,刘七拉了拉他的衣角说:“大少帅,轻声些,那先生往咱们这边看了。”

        几番提问。几个人被伍兴点名站起来回答问题,也有人将肚子里的满腹狐疑提出来请伍兴先生解释一番。那位伍兴先生倒也是知无不言,对于回答问题答不出的人,也不曾打手心。只是让他回去好生的把课堂上讲的内容再去想想,下次授课时还要问他。

        眼看着授课结束,伍兴收拾东西正要准备离开,张定国急忙拉了罗虎袍袖一下,请他代为上前引荐一番。罗虎见状连忙上面说:“伍兴先生,多日不见,一向可好。”伍兴扭头一看,见是罗虎,不由得也是会心一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罗将爷!多日不见,你也安好吧。不过咱们的约定你还没忘吧,你当时向我请教如何治国安民,我给你布置了作业,你可别像我那些不懂事的学生一样,把作业忘了。”

        罗虎同伍兴简单的客套寒暄了几句,便将张可旺与张定国二人向伍兴做了一番引荐。

        “却原来二位是八大王帐下的少年英雄茂堂与宁宇两位少帅。”伍兴连忙放下手中的杂物,抱拳施礼,“不知道二位少帅到此,倒是有些简慢了。”

        张定国连忙说:“先生说得哪里话来?方才偷偷听了伍兴先生的一番教诲,顿时让定国有了拨云见日之感。这才发现,我义军行事,却也是上应天意,下顺民心,与大势暗合。好叫先生得知,来大梁的路上学生便就救济了上千灾民,这样的事,先生以为如何?”

        满心欢喜的张定国本想得到一通赞赏,却不料伍兴却是眼睛向上一番朗声道:“在我面前你还装什么?谁不知道现在救济灾民也是能赚银元的好事,你当我眼瞎不成。救济千余人又有何用?眼下中原各地流民、饥民动辄便以十万计算,你这千余人又当得何用?”

        张定国也不以为意的道:“伍兴先生这是考学生吗?先生方才也曾言讲,过程不重要,目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何况刚才先生也用子贡和牛的例子来讲明了义与利的关系。只要天下百姓能得幸福,那么不管做到这件事的人是胸怀天下的贤者,还是一心谋私的市井之徒,都不重要。”

        伍兴闻言不禁晒然一笑,他点着张定国说:“你这年轻人,学别的都慢,就学先生偶尔一点笑谈快。不过也还好,虽然远在河南,你西营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八大王广行仁义,赈济灾民一向是令伍某佩服的。不过切记,现在这点小善距离救国救民还远得很,千万不可松懈。”

        伍兴说完,继续收拾东西准备要走,张定国连忙一拱手说:“先生,学生尚有许多问题未曾向先生请教。不知今日晚间先生是否有空,可否到学生营中一叙。”

        “伍兴先生,既然宁宇哥有事请教,您便屈尊一行如何?我奉了大元帅的将令陪同。还请先生行个方便才好。”

        伍兴略略沉吟了一下说:“好吧,正好我也想仔细了解罗虎将军这些日子是否好好完成了作业。不过喝酒吃饭可以,其他事情就免了吧。”

        张定国连忙点头称是,就这样,三人约定好了晚上在西营将士的营盘中吃饭。一晃到了晚间。伍兴如约来到张可望与张定国的营中,二人早已请罗虎在营中等候,更命刘七在大门处迎接。

        分宾主落座,一番推杯换盏之后,张定国首先讲述了一下南下的所见所闻和做的事情。当然,一些特别血腥和无节操的事情张定国不经意的略了过去,好在伍兴也没多问。就这样,几人你说我笑的聊了起来。说着说着,张可望突然问了一句:“先生,我是粗人。说话不中听你多见谅。你刚才总是跟我兄弟说要结束战乱,还天下一个太平,可这天下都打了几十年,早先死的那些人的孩子都已经死于战火,我等这群人若是赶上太平年月,早已娶了婆姨生了孩子,屁股后面娃娃一堆了。这仗,到底有没有个头?”

        伍兴抿了一口酒后说:“有头,当然有头,春秋战国混战几百年。最后秦始皇一统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规律,哪能没头。”

        张可旺闻听却依然不能释怀。于是接着说:“你说的那啥春秋战国秦始皇的老子不懂,老子就想知道,今天这天下怎么才能太平?”伍兴见张可旺态度很认真,就放下酒杯说:“要说如何太平,有人早就指了明路,那人不是别人。就是跟我们贸易往来密切的宁远伯,而那条路,就在山东。”

        张定国一听来了兴趣,于是问:“山东现在确实安定富庶,可治国道路万条,先生如何认定山东的路安定天下的路?”

        伍兴一笑道:“这事是孔老夫子认定的,是那些被宁远伯宁远伯收拾的魂飞魄散的读书人的老祖宗亲口所说。”此言一出张定国张可旺全愣了,见他们不解,伍兴解释说:“孔子曾言,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当然,这话孔子没有说完全,其实真正说全了,应该是国家的财富越多越好,同时分配的越公平越好。这样大家都有饭吃,互相差距不是特别大,自然没有互相争斗之心。而如今山东推行良种新农具,财富日多。与此同时,减租减息买青苗,又让贫苦之人不至于太寡。宁远伯所作所为皆是行圣人教化,岂能不安定天下富庶黎民。”

        听完伍兴的话,张定国张可旺都点了点头。不过张可旺可能是作死神上身,张口就问了一句不该问的:“伍兴先生,既然宁远伯这么好,罗虎兄弟当日把你从山东掳掠来的时候,就算是你当日身上有病,那等病好了,你怎么不跑回去报效,总不成你真跑不出去吧?”

        此话一出,顿时令在场的张定国、罗虎、伍兴三人脸为之一变!张定国一听气的狠狠踩了张可旺一脚,同时用能杀人的眼光看着他,就差就当场给他一巴掌。伍兴闻言初时一愣,不过片刻过后就面色如常。他叹了口气说:“不要说跑,虽然说我是被绑来的,不过闯王罗将军都是讲理之人,我要想走,跟他们请示一下,他们自然会派人送我回山东。不过呢,我却不想回去。因为李守汉虽然好,可惜这中原的江山,他李守汉拿不过去。”

        这一番话却是让张可旺张定国傻了,他们虽然也经常说父帅张献忠一定能夺取天下,但是他们心里都暗暗把李守汉当成争夺天下最热门的种子选手,而如今伍兴却说中原的江山没李守汉什么事,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而作为客人配席的罗虎却是眉开眼笑喜形于色。

        见两人目瞪口呆的样子,伍兴索性就讲的更明白点,他说:“李守汉有四大难题难以解决,这些难题不解决,那么他休想染指中国。”

        张可旺这时稍微明白过来一点,于是连忙问:“哪四大难题?”

        伍兴不紧不慢的回答说:“一点,李守汉经营南中二十年,固然兵强马壮势力巩固,但是与其同时,将佐谋士皆南人。若进军中原,选择有两个,一个是从中原重新招募将佐谋士,作为新的势力。另一个则是让老臣圈地建屋,强化他们利益。但是不管选择哪个,都会严重伤害国家根基和内部团结,李守汉活着的时候可能还好,一旦归西。必有大乱。更别说,现在中原的官绅都被李守汉得罪的差不多了,想招募也招募不到。至于说义军,大元帅的闯营、大将军的曹营,还有令尊八大王的贵部西营哪个没有一统天下并吞宇内的一腔雄心?不是万不得已,谁会听李守汉的号令?”

        张定国点了点投说:“确实如此,北上一统中原江山,与南中将佐谋士的利益不符,不过要是李守汉利用山东广东福建的地盘就地培养官吏呢?”

        伍兴一笑道:“这就是第二点,中原广阔。民情复杂,所谓百里不同风,三里不同音。若是安于大明旧制还好,可现在李守汉主张行秦法,较之秦法十里为一亭走得更远,各处村镇长官都要由上峰派驻,这必然需要大派官吏。而仅仅是登莱和山东几处地方,就已经将李守汉座下官吏消耗一空,不得不从本地从新招募官吏。几位都是跟随着大元帅与大将军行走四方之人,当知大明疆域广大。轴承府县多的数不胜数,若是将来夺了天下,那这海量的官吏从何而来?”

        张可旺似乎不太赞同,他说:“这有何难。左右不过是耗费一点时间,有个十年二十年,再多的缺口也补齐了。”

        伍兴摇了摇头道:“说的容易,这二十年哪有那么好争取。这就要谈第三点了,南中工矿商贸发达,民生富裕。且与大明贸易之中,获利丰厚。而北上中原必然会让南中商贾利益受损,如此一来,南中老人必然会如大明官绅一般聚众鼓噪,成败难料。而大明旧地的官绅,又怎么会任凭李守汉培训官吏而坐视不管?势必也会在这二十年间削尖了脑袋钻进李守汉的官吏队伍当中,所谓绳锯木断水滴石穿,这二十年下来,只怕那些官吏已经不是李守汉所培训的最初那批了。想再做到如臂使指的效果,难!”

        这一番话说的张定国张可旺皆是目瞪口呆,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看起来兵强马壮的李守汉,转瞬间居然变的跟中国无缘。但是他们还是有疑问,于是张可旺说:“就算这样,李守汉水师步兵马队皆强,硬打不就是了。”

        伍兴叹了口气道:“这才是更麻烦的第四点,现在南中军制,水师之势极大。这倒也是常理之中,李家地域,岛屿众多,且又以海上运输获得资财,自然水师强悍。但是一旦夺取天下,必然要多招陆师。水师粮饷必然会移至陆师,三五年倒也无妨,时日一久必有水陆之争。我只怕中原还没打,他自家的水师陆师先打的不可收拾。”

        这番话说完,张定国张可旺都点了点头,震惊之余又不禁暗自惊喜,因为宁远伯有这四大难题,不就代表自己一方机会大增?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张可旺又问:“这么说,宁远伯是一点机会没有了?”

        伍兴摇摇头说:“也不尽然,虽然难题有四个,但是最关键的还是第一个,只要有人,就有一切。关键的关键,还是李守汉是否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培养出一只既能打仗,又能治国,意志坚定,同时又完全可以信赖的大陆派官员队伍。如果李守汉能做到,那一统江山不在话下,若是做不到,就算勉强占了大明的江山,不过二世,就得滚回南中。何况,眼下李守汉虽然年富力强,但是据闻夫人颇多,子嗣繁盛。而且,李守汉又效仿李渊,令诸子纷纷出来领兵办事,且又不曾立下即位之人选。倘若李守汉有朝一日撒手归西,这些公子们各自都有一套班底,坐拥雄兵据地开府,只怕一场五公子乱朝,甚至是玄武门之变,也是有可能的!”

        说完,伍兴又喝了一口酒,接着补充道:“就我所见所闻,虽然李守汉的那套干部培训系统确实厉害,但是却不足以克服我谈的问题。因此,论见识能力兵马粮饷等等远不如宁远伯,我却可以断言,只要假以时日,学好宁远伯的厉害之处,大元帅和两位大将军争霸天下的成功率,要远大于宁远伯。这也是我为啥选择留在大元帅麾下的根本原因。当然,令尊八大王也不是没有机会,只不过谁赢谁输不在于战场上的刀枪,而在于谁能把自己的地盘建设好。所谓汉高功成,功在萧何就是这个道理。就目前来看,恕我直言,大元帅要远远胜过令尊八大王与罗大将军一筹。二位大将军作战固然所战无敌,攻城略地。但是却须知,历来争夺天下,却不一定非要在战场上决战决胜。”

        此后,四人继续推杯换盏饮酒作乐,张定国倒是没什么,张可旺却在心中暗暗的发狠,现在我管不了,但是将来,我倒要看看到底谁胜过谁一筹。

        翌日,伍兴却不曾有课程,而是带着一群学徒们在祥符县的大堂上处理各种公务。他除了有这么一个差事将自己所学教授给闯曹两家选拔出来的将佐之外,本身的职务却是开封府尹。这个官职自然是平时喜欢歌舞听戏的罗汝才带着几分玩笑给伍兴加封的官儿。

        学徒队伍当中,却是多了几个人,张可旺、张定国领着刘七等一群亲兵紧紧的跟着学徒们的队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伍兴处理各种政务时的一举一动,不时的命人记录下来。

        “伍先生,可望有一事相求,万望先生俯允。”悄无声息的,张可旺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张可望。同音的两个名字,意义却是大不相同。不过,不要说伍兴听不出来,便是张定国也不曾听出来。在日后的各种书信公文印信当中,他才发现了自己的这个大哥,在开封时便悄悄的改了名字。不由得气得张定国破口大骂。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茂堂将军请讲便是。”

        “我有意将刘七等二十人留在先生面前,请先生朝夕教导一番,也好日后为大元帅打江山效力。还望先生切勿推辞。”

        伍兴面前,刘七领着二十个精心挑选出来的亲兵排成两列,躬身向伍兴施礼:“见过先生!”(未完待续。)